铁道兵文苑
【转战北宁】 一一一“战争记忆”④
援越抗美一支队二大队机关，也从朗那转移到了距北江不算太远的西北方向的北宁地区驻守……
我所在的北江前线指挥所光荣完成使命，重回大队机关合二为一，力量重新整合，机关工作人员更加充实，工作与生活秩序基本上得以正常运作，官兵们各方面的生活与工作条件得以适当的改善和提高……
但少批次，少架次，小规模的轰炸并未停止，战争火药味仍然是蛮浓的……抢修任务时有发生，仍有官兵在敌机轰炸和抢修过程中负伤，牺牲之事的偶然发生……通信及情报工作仍然是任务艰巨，风险很大……对此，司令部电台和通信排总机班分别搬进了专门打通的山包坑道里……防空措施有了一定的加强，人员安全有了一定的保障，工作条件有了一定的改善……
由于坑道阴暗潮湿，缺乏阳光照射，长期在坑道里值班，点着煤油灯，光线不好，时间长了，值完班离开坑道以后，感觉视力好长时间缓不过来……下班走出坑道后，大家的面色多有些苍白，会给人产生气血不足之感……一遇天气变化，比较容易伤风感冒……靠不当班时强化身体锻炼，确保体质适应坑道工作需要……
北宁地区大多是土和风化石山包，不算太高。大队部四面环山，背靠南山，面向北山而居。南山坡下来，第一个层级是越南一个有名的，比较大的寺庙寺院，常有信佛之人和首府河内来的宗教界人士与官员驱车光顾敬香……寺庙主持还是越南宗教界领袖人物之一……寺庙内佛钟，木鱼敲击与诵经之声常常不绝于耳……寺庙使用的是中国文化，中国字门联帖字匾额随处可见，或多或少的让我们有一点可亲可近可敬吉利之感……只是当时由于受文革极左思潮的影响，严禁我们涉足寺庙半步，更不得入内，不得与寺庙僧人和佛教徒有任何来往和交谈，否则后果严重，按封建迷信论处！……
从第一个层级 到 第二个层级的结合部，便是司令部机关作战部门与首长们居住办公的区域……
再往下走到第三个层级，是司令部部分股室的办公区，那里还有一个自己搭建的简易大礼堂，供大会使用。有一个简易的篮球场，球迷们每日都会络绎不绝的光顾这里……
再往下走到第四个层级，向两翼伸展，主要是向左翼延伸，便是政工，后勤机关和大队直属单位的驻地……
我们电台，通信排，包括通信股，军务股，机要股等单位和部门被部署在大队部对面海抜不算低，也不算高的那座山的背后……那里与我们相邻而居的有两户越南的居民。一户是爷孙女俩，一老一小；另一户是母子母女四人，一老三少。这两家的成年人全都去了或者是牺牲在了前线……我目睹了他（她）们的生活辛酸无比，一贫如洗，令人怜悯……对此，在纪律允许的范围内，我们会用所学的，半生不熟的越语和汉语混合加表情手势的表达方式，与他（她）们进行一些简单的交谈，双方也都能明白对方所要表达的意思意愿……（当然，也会因理解不同，出现过一些趣味性笑料笑话笑谈……比如：有一次，大队部来了一位越南妇女，抱着一个肚子疼的小男孩前来找我们的医务人员求医。因专职翻译外出执行任务，情急之下，我们的土翻译（广西人韦某某）担任翻译，结果出现了偏差……医生说：孩子是急性阑尾炎发作，需要马上手术。结果被译成了要割了小男孩的小鸡鸡……吓得这一越南妇女抱着小男孩拔腿就跑……后经专职翻译回来后寻问，得知出了差错，迅速采取措施，挽回了影响，並对患者进行了及时的抢救处理……）在北宁，偶尔，我们会给予驻地附近两家人一定的生活帮补慰问，当然，这是极其有限的，因为要严格的保持距离……
在北宁，随着战事出现了趋缓迹象，我们的物质生活，精神生活较之以前相比，常常会有所改善……各个单位都有了自己的菜园子，新鲜蔬菜已经不再像入越初，只能吃到脱水菜那样一鲜难求和稀罕。管理股李股长和管理员还会一周或两周内利用星期天改善伙食……组织人员杀猪，按班组和单位领回面粉，饺子馅等物资，自包自煮自食，大伙因贪玩，不太愿意包饺子，但是，一旦领回来物资，人人上手，没有一个偷懒的。只不过，饺子包的大小悬殊，五花八门……饺子熟了之后，无论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一个个吃的都是酣畅淋漓……
在精神生活方面，会有组织或自发的开展篮球，排球，羽毛球，乒乓球比赛活动和锻炼……
在北宁期间，各级组织也会紧跟形势，在异国他乡积极的号召我们投身“文化大革命”的活动……比如：早请示，晚汇报，三忠于，四无限，语录歌，语录牌，忠字舞，天天读，老三篇，老五篇，床头像，刷标语，贴横幅，绣画像，制图案，最新指示大讨论，大庆典，大表态，誓师会，大发言，表忠心等……还有经常开展的对资产阶级和走资派的大声讨，大漫画，大批判等等……应有尽有……
在北宁的岁月里，偶尔仍会遇到战友的牺牲，受伤，重病……不好的消息传来，我们的心会嘎然沉闷，担忧，负重，辛酸与怀念……
半个多世纪后，我随战友们故地重游，来到了第一站朗那，第二站克夫，第三站北江，第四站北宁，来到了留下了我青春岁月的营地营盘……每到一地都觉得既熟悉又陌生，感慨万千，情感流淌，往事重回，流连忘返……我也来到了牺牲了的战友们长眠的几个有代表性的烈士陵园，为他们扫墓，给他们敬献花环花束花圈，我还特意来到了当年和我并肩战斗，在同一个锅里吃饭的高国渝，李先浩的墓前，为他们祈愿……在烈士们的寝前默默的，含泪有声的缅怀对他们的思念，回忆和他们曾经在一起的芳华岁月和故事情缘……共同祈愿他们魂归故里，在天之灵与祖国和亲人们团圆！……
让我们活在他们未尽的事业里！让他们活在我们的心目中！……
……从1965年6月入越，到战争基本上结束，历时5年……在越期间，随着战事的进展和白热化，我随部队一路由北转战向南挺进，每前移一步，面临的全是战火愈燃愈烈，烽火硝烟，战事不断的升级，每每炮火连天。可以说，每天都面临着生死系于一旦的危险与考验！……这既是我人生难忘的艰苦岁月……亦是我人生基础的坚实铺垫……同时也是我人生经历和阅历的丰厚和磨炼！……
战后，我离开了越南，回到了祖国，我庆幸！……
然而，烈士们却留在了异国他乡，远离故土，我思念！……
祈愿战事远离！ 希望和平之声响彻云天……！
照片由作者提供
（本版编辑： 老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