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西线烽火——铁道兵二团援越抗美纪实》(连载 2、抢修谱新篇)

 

【纪念援越抗美六十周年】

《西线烽火——铁道兵二团援越抗美纪实》(连载)

姚尚明

 

第二章 抢修谱新篇

十 贺家荣和他的测量班

二团入越后,300多公里的铁道线上,活跃着团、营六个测量班50多名测量战士。他们头顶美机轰炸,脚踏定时炸弹,冒炎热酷暑,往返奔波在大桥抢修工地,线路施工现场,用鲜血和生命去殉伟大的援越抗美事业。贺家荣和他领导的三营测量班就是这支队伍中的突出代表。

三营铁路保障区段为,西线铁路东起东英车站(K21+400),西至端上车站(K140+500),全长119.1公里,跨经三省一市。(即永富、富寿、安沛及河内市)另外,还有端上至安沛车站15公里的临时管区,在五个营中,保障管区线路最长。东与一营管区相连,西与四营管区毗邻,在管区中,有重点目标越池大桥,一处战备工程,还有5座中桥,15个车站以及一处较长的路堤处于水网稻田,这些都是易炸难修的地方,也是测量班先期工作的重点。

为尽快掌握铁路管区的第一手资料,班长贺家荣带领全班7名战友,与分管测量的技术员刘楚德一起,在134公里的管区内徒步行走、测量,详细标明铁路两侧的地形地貌,车站位置,站线布局,勘查了桥梁的位置、类型、结构,收集了涵洞的里程、类型、结构以及路堤、路堑的相关资料,为制定抢建抢修预案提供了详实可靠的资料。

为加强对重点目标的战术和技术保障,一支队与越南铁道总局制定西线铁路重点目标的抢建方案时,越池大桥是首当其冲的重点目标。越池大桥为铁路、公路两用桥,全长307米,为四孔跨度73米的下沉曲弦钢桁梁。大桥墩高水深,易炸难修。为确保越池大桥被炸后西线铁路也能畅通,中越双方商定:在越池大桥下游300米处设计高、中、低三个水位火车轮渡线。这是二团的五项重点战备工程之一。由二团二营七连、三营十三连、十五连负责施工,团机械连派排长卢乃江带一个排兵力和机械配属。三营测量班在担任全营铁路抢修测量的同时,为保证重点工程施工测量,减少往返走路时间上的耗费,于1966年春节后的第三天,在技术员刘楚德、班长贺家荣的率领下,驻到离越池大桥较近的十五连,把工作重点转移到越池铁路三条轮渡线的施工测量上。

1966年是二团入越作战第二年。是铁路保障和反轰炸抢修抢建任务最繁重的一年。生活条件十分艰苦自不待言,完成任务的时间十分紧迫。指战员们深深懂得,早日修通轮渡线,就为西线畅通多了一份保障。三营测量班入驻越池市大鼎乡楼上村十五连驻地后,背包一放就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他们抓紧分分秒秒熟悉轮渡线设计资料,连吃饭时间都不放过,一边吃,一边看。认真领会和掌握设计总平面图以及各项技术指标参数,明确线路走向,桥梁结构,并对工程量逐一进行复核测定。每天清晨,他们踏着晨曦,背着测量仪器和武器、挎包、水壶,扛着塔尺、花竿,手持藤杆手仗,从水网稻田边一路走来,夜幕降临才返回驻地。往返14公里,这是每天的基本走路里程。整个白天,都在现场,一会儿从东到西,一会儿从南到北,走多远无法统计。一会烈日当空,晒得大汗淋漓,一会儿大雨倾盆,淋得成了落汤鸡。中饭在工地吃,自己动手,大家分头找到几块石头或砖块,支起铝盆,盛上水,找来干柴,燃火做饭。这中饭,每天千篇一律,煮面条加一个红烧猪肉罐头,七手八脚地张罗,狼吞虎咽吃完,接着干活儿。这活儿摆在那里,无人代替,困难不小。但每天的测量计划任困难再大,也不能欠账。晚餐过后,其他同志稍为松弛一会儿。技术员刘楚德,班长贺家荣还得加班加点,他俩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对当天的测量资料进行整理,标图示意,对次日测量的相关数据进行计算,那时没有计算机,全靠笔算,演草纸用了一张又一张,有时一个数据两人演算多遍,并反复核对,确保资料积累的及时性和准确性。这些工作完成后,贺家荣赶紧召开班务会,讲评一天情况,布置第二天的工作。这时已深夜十一二点。赶紧洗一把上床休息。要是老美飞机不来捣乱,大家还能安稳地睡四五个小时,但是让敌人不捣乱只是幻想。几乎天天夜间有防空警报,有时甚至五六次,十来次的也有。觉,没法睡,干活,第二天照常进行。就这样,吃不好,睡不好,大家的脸晒黑了,人,明显的瘦了,技术员刘楚德、副班长朱起田,战士孙祥纯、余庆华每人都瘦了10斤以上,但大家没有一点怨言,完成任务毫不含糊。每晚的班务会结束前,班长贺家荣都要请分管测量班的刘楚德技术员提点要求,这位江苏泰兴县出生的技术干部,用他浓浓的苏北口音说:“没有啥说的了,今晚好好睡觉,明天干活细心点,咱们搞测量的,一点马虎不得,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啊!”

轮渡线一段曲线要穿过老乡的一个池塘,这池塘有100多米长,20多米宽。测量不能绕道,只能下水。这池塘淤泥深过膝盖,水深一尺多,全班同志在齐腰深的水里置镜读数,拉练测距作断面,立标志,齐心协力,紧密配合。水里蚂蝗很多,明明知道蚂蟥已经叮上了小腿、大腿,但手里拿着仪器、笔和本子,随时记录,你不能用手在水里拍打它。只有任它叮着,只能聚精会神地测量,绝不放过一个任何细节。当时战士们中有一句笑谈:“不怕苦,不怕炸,就怕蚂蟥来钻胯。”三营测量班的同志开始也有点害怕,但是总不能不到水里去测量吧?蚂蟥的叮咬也是对战士们坚强意志的考验。等水中作业完成上岸后,清理蚂蟥变成了一场“战斗”。身高1.8米的大个子孙祥纯用力的拍打,大腿上立即出现了五指红印,而蚂蟥似乎也有了痛感,摇了摇头就是不肯出来,那意思好像在说:血,我还没有吸饱呢?拍打的效果,自己挨打,效果不佳。以后卫生员传授经验,在蚂蟥身上涂点碘酒,它不一会就掉下来了。每人身上少的清理三五条,多的十几条。有的蚂蟥叮在“小鸡”上,大腿丫,干脆脱掉裤子,有的叮在后背屁股沟上,自己看不见,光着屁股相互检查一下。“哈哈哈……”一阵大笑,清理蚂蟥的战斗胜利结束。

轮渡线一段线路要穿过一片竹林。要测量必须先砍掉竹子。战士孙祥纯、闫敦兴找来砍刀,奋力砍竹,他俩的手脚划出了一条条口子,衬衣和单裤撕破了一个个洞,大家全然不顾,经过一天的努力,终于砍出了一条通道,保证了测量的需要。

在那段日子里,美机对重点目标的轰炸越来越频繁,西线铁路上是“遍地开花”,三营测量班不但要保证越池轮渡线中水位线的施工测量,还要不时地奔波在被炸的车站、桥梁和路基处执行抢修测量任务。

1966年6月27日13分05分,4架F-105、F-4C美机在8000米高空对越池大桥投下了4枚2000磅炸弹,炸毁了2、3、4孔桥梁和2号桥台,大桥处于瘫痪状态,部队及时开通了中水位轮渡线,使满载军用物资和旅客的列车络绎不绝的通过,确保了西线铁路的畅通。列车通过,不是测量班工作的结束,而是开始。他们又马不停蹄地在被炸的大桥上测量,以便为抢修拿出可靠的数据。

三营十一连管区内的安沛车站,是中国援越抗美作战的工程兵、炮兵、铁道兵诸兵种作战和后勤保障的中转枢纽站,是美机重点攻击目标,随着战事不断扩大,该站多次遭到严重破坏。富寿、巡馆中桥及K104、K117等处也相继遭到反复轰炸破坏。在那艰苦的日子里,测量班除了要奋战在越池轮渡线工地上,还要时刻准备好赶赴抢修现场,通常情况下是分为两个组,技术员刘楚德带一个组,班长贺家荣带一个组,分头奔向两三个抢修现场执行抢修测量。1966年7月中旬的一天,富寿中桥再次被美机击中,根据营首长的指示,班长贺家荣带领赵恒忍、黄元明、余庆华三名同志立即赶往抢修现场,在夜间进行排架高程测量和中心线定位时,遭到美机突然袭击,一枚炸弹在线路右侧约30米处水田中爆炸,霎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炸弹激起的泥浆飞向天空,然后向仙女散花一样落下来,打在地面发出拍拍的声响。十二连抢修人员奉命撤离现场隐蔽。而贺家荣及测量班的四名同志,测量正接近尾声,这时去防空,再来测量就得从头开始。这要白白浪费很多时间。贺家荣大声对大家说:“不要怕,他炸他的,咱干咱的,至多是死嘛,死了重如泰山。”面对敌机的轰炸,四名测量兵奋勇坚守岗位,直到测量最后一个测点,读准最后一组数据,才从容地扛上仪器撤离,为铺轨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1966年8月的一天,测量班进行高水位轮渡线东端桥台定位测量。贺家荣在淤泥中搭经纬仪准备测试时,不料右脚被一根竹刺划破约两公分的伤口,深可见骨,顿时鲜血直流,他忍着疼痛,对伤口进行了简单的消毒和包扎,继续工作,同志们劝他休息,他拒绝了。脚肿起来了,他柱着手杖一瘸一拐地在现场奔波。伤口感染引起了39度高烧,吃不下饭,领导和同志们劝他住院治疗。贺家荣这位坚强的重庆籍战士,这时不是不想去住院,而是实在走不开啊,在测量班,只有贺家荣懂得三角函数计算。他和刘技术员一人带一个组,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啊,自己去住院,自己带的这个组就基本瘫痪了,那咋行啊,出国前向党支部的决心书上写着:“为五个伟大增光,决不给祖国丢脸。”贺家荣啊,贺家荣,现在是考验你意志的时候了,任领导和同志们怎么劝,就是不去住院。白天坚持在七连、十三连的工地测量,晚上在十五连打桩的现场值班,坚持吃在现场,住在工地,直到轮渡高水位线建成通车。

随着越南抗美救国战争不断取得胜利,美帝国主义对越南北方的轰炸也不断升级,从白天轰炸延伸到昼夜不间断的袭扰,越池市的工厂被炸停产,公路遭到严重破坏。在我二团官兵集中精力抢建低水位轮渡线时,越方也在紧靠轮渡线码头下游50余米处修建公路和汽车轮渡码头,泸江两岸气氛空前紧张。在泸江和红河两岸交汇处,越方增派了防空部队,构筑了高射炮阵地,以增强对铁路、公路的施工保障。由于工期紧迫,抢建低水位轮渡线时,为少耗费战士体力,节省往返工地途中行走时间,测量班随着十五连在10月上旬从楼上村移防大鼎乡楼下村。随着低水位线两端的基础挖填方施工逐步完成,路基已基本成型,十五连安排兵力突击桩基础的打桩工作,七连和十三连则抓紧路基边坡、边沟、路肩和江边一段路基的施工,而桥台基础等待设计最后定型后施工。

此刻,美国飞机也加紧了对我方施工工地及越南兵力部署的侦察。10月下旬的一天下午2点多钟,贺家荣和技术员刘楚德、战士孙祥纯坐在十五连打桩机工地的江边复核桩基位置数据,两架F-105美机突然由西向南超低空窜过轮渡线工地和越南高炮阵地上空,F-105几个字赫然醒目,强大的冲击波使河边平房天花板抹灰被震脱落多处。不知敌机是惧怕地面炮火,还是没有找准地面目标,没有来得及投弹就飞跑了。工地上,贺家荣带领同志们照常工作。

10月31日,三营部技术员文仁传达了团指挥所崔汝晋总工程师对“10月28日所作东端河床断面间距过大,必须补作几个点的断面,以便于码头设计使用”的指示,据此,技术员刘楚德立即与机械排排长卢乃江联系,11月1日上午9时,派汽艇到河边接测量班过河作河床断面,然后再去十三连工地,对路基、路肩及明渠的高程进行测量。为此他安排外出执行任务刚返回的贺家荣和战士闫敦兴在家整理测绘资料,由他带领副班长朱起田、战士赵恒忍、黄元明、余庆华、孙祥纯等6人去完成这两项工作。

11月1日的天气格外晴朗,能见度特别好,真是测量和施工的好时机。火车、汽车轮渡线的战士和越南民工们在各自的施工区域紧张地施工。技术员刘楚德一行6人来到泸江边等候汽艇渡江,哪知一等就是2个小时,又无法进行通讯联络,无奈只好改变计划,先乘越南老乡的小木船渡江去十三连工地进行测量。由赵恒忍司镜、黄元明司尺、刘技术员记录,把测量结果向十三连2排副排长杨寿荣作了详细交代后,就耐心地等待汽艇的到来。直到下午3时汽艇才到达,后来了解到,汽艇发生了故障,排长卢乃江带领修理工忙碌几个小时才排除故障,急忙赶来配合测量。考虑到团指挥所设计急用这几组数据,而河床断面补测工作至少需要30分钟才能完成,刘技术员果断地对人员进行分工,黄元明守护武器和测量仪器及器材,赵恒忍在岸上拉测绳后练,其余4人上艇作业,朱起田拉测绳作前练掌握测点方向,余庆华和孙祥纯在艇前部对所需补测之点分别读报数据,力争在15分钟内完成。由于是在江上作业,船体摇摆不易掌握测点准确位置,为保证数据准确性,反反复复来回三四趟,刚测量完毕,防空警报响了,刘技术员指挥汽艇司机王仁林(当天顶班)开足马力向岸边竹林丛冲去。这时4架美机已避开越南人民军高炮部队防空火力网,一反常规地由河内向越池工地扑了过来。一到越池上空,美机的子母弹、燃烧弹、杀伤弹纷纷落向袭击目标,炸弹在工地上爆炸,子母弹的钢珠、杀伤弹的弹片在人群中飞舞。来不及躲进简易防空掩体的战士、民工不断有人负伤倒地。在岸上工作的赵恒忍、黄元明两人来不及穿过公路躲进防空掩体,就地卧倒,只听见身边的钢珠弹的爆炸声不断,赵恒忍右肘部负伤。而江上的汽艇此刻刚刚冲到岸边,艇上的4人纵身跳下汽艇向竹丛和岸边的平房奔去,暴风雨般的钢珠弹突然在他们四周爆炸,最前面的余庆华感到背部一个巨大的推力将其扑倒,他忍着背部的剧痛回头张望,发现孙祥纯、刘楚德、朱起田三名同志已负伤倒地,余庆华想爬起来去救战友,但四肢不听使唤,力不从心,不一会,就昏过去了。

敌机空袭过后,赵恒忍、黄元明立即寻找同班战友,发现王仁林已经牺牲在驾驶座椅上。这位江苏省苏州市吴县甪直镇委公务员出身的英雄战士,在敌机轰炸的危急时刻,考虑的是快速把战友送到岸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在坚守自己的岗位。在江边不远处的一个爆炸现场,孙祥纯、刘楚德技术员两人头、胸、腿部多处中弹,已经牺牲。朱起田腹部被击中身负重伤,余庆华背部负伤。在现场战友的帮助下,他们用随身携带的急救包将负伤的同志进行简易包扎,随后协助医务人员把朱起田、余庆华等负伤的战友送上汽车,送往野战医院救治。事后得知,朱起田因伤势过重在路途中不幸牺牲,余庆华脊椎神经严重损伤。

班长贺家荣和闫敦兴在家里整理测量资料完毕,从炊事班拿点面粉,一个罐头,一颗白菜,准备包饺子慰劳在现场工作的战友们,他们分头和面,切菜制馅,一个擀皮一个包,很快,香香的饺子包好,只等战友们从工地归来享用。

他俩等啊,等!一小时过去了,战友们没有回来。又一小时过去了,战友们还是没有回来。夜幕快要降临,还是不见人影,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贺家荣的心头:“难道出事了吗?”

赵恒忍衬衣被血染红,三角巾吊起右臂趔趔趄趄地回来了,黄元明头部左侧被子母弹钢珠贴头皮擦出一道鲜红的弹迹,也回来了。贺家荣老远就望见了他俩,急忙迎上前去,看看黄元明年轻的面孔,鲜红的弹迹,瞧瞧赵恒忍负伤的右臂,摸摸他血染的衬衣,听他俩讲述牺牲的刘技术员、孙祥纯等战友的噩耗以及被炸现场的悲壮,他怎么也不相信这是事实,一贯坚强的贺家荣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哭了。

赵恒忍右胳膊受伤,包扎后,在现场抢救了多名战友,把受伤的战友送上急救车辆后,医生劝他也去医院治疗。赵恒忍说:“不行,我是轻伤,刘技术员留下的资料,我得带回去向贺班长汇报。再说,现场也离不开我们测量兵啊!”

擦干泪,贺家荣把对敌人的仇恨埋在心底,他和闫敦兴帮助战友赵恒忍、黄元明换下衬衣,洗去脸上身上的血迹和尘土。煮好的饺子只劝同志们多吃点,他自己怎么也吃不下去,他在思考:刘技术员牺牲了,这测量计算的任务全落到自己身上了,全班牺牲、受伤的人员占了大半,下一步班里的任务更艰巨了,赵恒忍虽是轻伤,但是一颗钢珠还在胳膊里,不住院是不行的,明天一定安排他去医院住院。煤油灯下,班务会的话题略显沉重。贺家荣翻开毛主席语录,学习了“要奋斗就会有牺牲”,“为革命而死,就是死的其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这些领袖的教导之后,坚定地说:“现在这个时刻对咱班是个严峻考验。明天,恒忍同志一定要去住院,望你安心养伤,愿你早日康复,这里许多工作在等着你。我们活着的人,要化悲痛为力量,继承烈士的遗志,前仆后继,英勇奋斗,哪怕流尽我们最后的一滴鲜血,那热血也应该是英雄般的图腾。”

第二天清晨,贺家荣带领闫敦兴、黄元明两位战友,拿起武器,背上仪器,扛上搭尺和花竿,踏着烈士们的血迹,又继续战斗在泸江河畔,他们没有动摇,没有退缩,风餐露宿,夜以继日的艰苦奋战,白天,战斗在七连、十三连工地,晚上转战在十五连打桩基现场。累了,在工地上小憩片刻,渴了,喝几口泸江水。就这样披星戴月,全力以赴,3个人挑起8个人的重担,又经过两个多月的日夜苦战,终于胜利地完成了上级交给的任务。

1966年年终总结,团党委批准三营测量班荣立集体三等功,并树为全团“四好标兵班”。号召全团指战员向他们学习,班长贺家荣受到嘉奖,不久提干。先在三营计划统计员的岗位上工作,后任军务股参谋。赵恒忍接任班长,闫敦兴任副班长。这一对正副班长后来分别在指导员和副教导员的岗位上转业。

余庆华负伤时只有17岁半,1965年3月入伍时谎报了年龄,那时16岁刚出头。这位出生四川渠县的年轻人怀一腔热血,说服当地武装部干部为他的年龄保密,并求他们在二团接兵干部前美言,终于如愿以偿走进了铁道兵的行列。他个头不高,人长得很秀气。在新兵连,老兵们经常逗他玩,一边揪他的脸蛋,一边喊“幺儿乖”。新训结束后,就调到贺家荣领导的三营测量班。从此,他不断受到集体主义、英雄主义和革命乐观主义的熏陶。虽身负重伤,但从未流泪。他先在当地野战医院治疗,后转国内广西凭祥764医院和玉林183野战医院治疗。他的脊椎神经被钢珠弹击中严重损坏,双下肢瘫痪,大小便失禁,医生用猴子的脊柱给他做了移植,打上石膏,几个月不能动弹。手术还算成功,但生活不能自理。小余心里明白,自己是终身只能在轮椅上度过的残疾人,不能连累别人,他主动写信给未婚妻,痛苦地与心爱的人分手。他被评为特等残伤军人,送四川省荣誉军人休养院休养。

赵恒忍在安沛野战医院作X光检查,一颗钢珠深深地镶嵌在右肘关节的骨头缝里。限于战地的医疗条件,要取出这颗钢珠比较困难,要取就得回国内治疗,不取,也不会有太大的妨碍,但是疼是难免的,医生与他商量。赵恒忍说:“我要出院,班里好多事等着我去干呢!这钢珠就不取了,留给为了忘却的纪念吧!”这位毛主席故乡的年轻人,忍耐疼痛的耐力与他的名字是惊人的一致:恒忍。他只在医院住了一天,仅仅24小时,拿了点消炎止痛的药片,第二天,就急急忙忙地回到了他的战斗岗位。

根据铁道部十二局局志的记载:刘楚德烈士安葬在越南嘉林陵园,孙祥纯烈士安葬在越南洞远陵园,朱启田烈士安葬在越南谅佳陵园。40年了,我的亲爱的战友,你在异国的土地上安息还好吗?贺家荣身在重庆,遥望南天,向他昔日的同班战友问候。

40年后的金秋10月,贺家荣邀几位重庆籍原二团的战友相聚在鹅岑公园两江亭。长江和嘉陵江两岸的高楼展现在眼前,彩带般的轻轨线在嘉陵江边的山腰上延伸……两江滚滚东逝水,怀旧之情油然而生。他们畅谈故乡日新月异的变化,畅谈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工作及退休后的趣闻轶事,畅谈40年前弃笔从戎的军旅生涯结下的战友情,十分怀念援越抗美的艰苦岁月,十分怀念牺牲、负伤及朝夕相处的领导和战友,那血与火的洗礼,生与死的呐喊,使他们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1967年5月1日,越南外合三营驻地。贺家荣和测量班及技术室人员合影。

前排左1黄元明。后排左起:赵恒忍、闫敦兴、屈家汪、文仁、贺家荣。

(未完待续)


编辑: 周健(老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