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铁路一期工程建设的关角隧道,是全线施工的"咽喉",虽然其长度仅为4010米,在当时却被称为世界第一高隧,它是全线控制性的重点和难点工程。 关角一一在藏语中意为"登天的梯子",由于高寒缺氧、人烟稀少、环境恶劣,堪称生命的禁区。
英雄的铁道兵部队第十师四十七团承担了该区域的施工任务,他们克服了物资极缺、条件极差,生活极苦、设备极少的重重困难,不怕艰难困苦,不怕流血牺牲,实干苦干、挑战极限。创造了奇迹,赢得了荣誉。
由于严重缺氧,开水只能烧到80度,不用高压锅,只能吃夾生饭。长达七、八个月的漫长冬季,有记录的最低气温达到了零下四十七度,一年四季棉衣不离身,施工必防冻。因寒冷冰冻,交通不便,导致常年吃不到新鲜蔬菜和水果,无奈只能用压缩菜(脱水蔬菜)来代替副食,营养的缺乏只能用总后研制配发的维生素片补充。
洞内施工因严重缺氧竟然连打火机都打不着,繁重的体力劳动使人呼吸更加困难,施工中经常有人晕倒,有一次竟然晕倒了32人。
隧道经过了十一条大的断裂带,涌水量大(最高达到每日万吨)、岩石破碎,地质复杂、险象环生。施工中共发生大小塌方130多次,兔年清明节则是最惊心动魄、最令人难忘和永载铁道兵史册的一次。
1975年4月5日上午10:40,关角隧道一营施工地段的出口突然发生了罕见的大塌方。
距离洞口169米处的拱墙轰然断裂倒塌,1800多立方米的塌方碎石把隧道堵的严严实实。塌方体以内正在施工的127名官兵,象扎口袋一样被堵在了洞内深处。
霎时间电断灯灭、漆黑一片,风停气息、烟雾弥漫,严重缺氧、呼吸困难,涌水上涨、死神紧逼。缺氧、疲劳、饥渴、恐惧一起袭来,紧张气氛达到了令人窒息程度。
十万火急,险情特急上报。
师、团首长及数百名官兵紧急赶往洞口。
八条军用热线紧急拨通北京、兰州、西宁、成都等军政指挥机构。
周恩来总理指示要不惜一切代价,千方百计抢救被堵官兵。中南海、中央军委、铁道兵兵部急派专人乘专机由北京飞往青海格尔木机场。
兰州军区、西宁、成都等地的首长也分别乘专车赶赴现场。
青海省、市、县等地方军政领导也闻讯纷纷赶来,沿线部队以及地方医院的十多辆救护车和几十名医务人员也纷纷到达现场待命,地方政府还送来了氧气、干粮等医疗及生活用品。
车辆轰鸣、人流狂奔、电波飞传、政要齐聚。关角隧道出口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洞内被堵的人员中有七名营连干部和一名师作战科的工程师。他们临危不惧,当好主心骨,并迅速组织党员召开临时党支部会议,形成决议。其主要内容有:
1、副营长吴德安全面负责洞内工作。
2、副指导员吴杨然负责做好干部战士的政治思想工作。
3、工程师潘建学负责抢救方案的制定和技术工作。
4、迅速摸清情况,寻找突围缺口,开展抢险自救。
5、作好思想工作,稳定干战情绪。
6、集中手电筒,统一管理使用。
经过努力,被堵人员的情绪很快稳定了下来,大部分人员静坐休息,保存体力。另一部分共产党员、老战士开始筑坝设堰,堵水排水,选点挖洞。自救工作随之迅速展开。
洞外同时也紧急设立了抢险救人指挥部,师团领导坐阵指挥,并迅速制定了抢救方案。即在正洞塌方体的上方开挖一个一米见方的逃生小洞,选派身体好、素质高的优秀战士参加挖洞。
方案立即实施,小洞迅速延伸。但不断的塌方、狭小的空间和严重的缺氧等问题,极大地影响了开挖的进度。
时间就是生命,为了127位战友的生命,战士们在狭小的救生小洞里拼了。他们挥锹推筐、脚蹬手刨、拼命掏挖。身上划破了,手脚受伤了,运出洞外的渣土上不断发现斑斑血迹,然而他们全然不顾,谁也不肯停息。直到缺氧、累垮晕倒,才被战士们拖出洞外换人。
和我同年一起当兵的战友袁武学,他是洞外抢险突击队的队长,并连续战斗七、八个小时,仗着当运动员的良好体质,在洞外近零下二十度的环境下,汗水湿透单衣,满身伤痕,多次晕倒,苏醒后再次闯入,并第一个爬入洞内与127名战友会师,被大家戏称为第128人。直到把战友全部救出,他才离开现场。
此前他还建议先打入一根钢管与洞内联系,同时也起到了送风送氧的作用。他的精神和行动,鼓舞了全体干战的士气,争取了抢救的时间,成了抢险英雄,荣立了二等功,他也是唯一一位身处洞外的二等功荣立者。
记得抢险圆满结束以后,师团领导还把抢险英雄们组成报告团,到各单位进行巡迴报告,袁武学在我们二营(关角隧道进口)作报告时,他年轻干练、英姿勃发,演讲的内容客观现实、生动活泼,感人至深,居功至伟而不自傲,慷慨激昂而不浮夸,使广大干部战士深受鼓舞,从而促进了施工生产的快速发展,全线迅速掀起了大干快上的热潮。最令人难忘的是不少干部战士知道我们是老乡,还对我伸出了大拇指,说袁武学是离我最近的英雄,了不起。我也感到了无比的自豪和骄傲。
他在兵改工以前调入了西安二炮工程学院(现改名为火箭军大学),大校军衔。曾历任大学党委秘书,组织处处长,副教授等职务。一生教书育人,一生当兵服役。此后还曾经四次荣立三等功,经常受到各种嘉奖,被国家授予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服役金质纪念章。
二等功臣袁武学在"光荣在党50年"纪念章颁发仪式上。
他退休后还担任了陕西省户外运动协会会长;陕西省铁道兵文化联谊会副会长等职,成为了联系战友、团结战友的积极组织者和发起者。2019年4月组织数百人参加的《重返襄渝线 牵手战友情》大获成功,受到了广泛的好评。2021年7月份他又与青海战友扬明秀等人组织的《再上青藏线 重温关角情》活动,在关角隧道、烈士陵园等地进行了一系列纪念活动,取得了圆满的成功。他从军一生、辛苦一生、奋斗一生、辉煌一生,现幸福快乐的安度晚年,英雄无悔。
上图是袁武学战友发来的抢险英雄群体照片,他还反复强调:"关角隧道抢险是一个英雄群体,是上级正确指挥和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不能写我个人,要多写一写集体和其他人"。可见他又是一个谦虚低调的人。
的确,群体中还有很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也为抢险作出了巨大贡献。
年过半百的工程师潘建学,是被堵洞内年岁最大的一个,身体也不好,但他仍然能够涉水趟险,冒着再次塌方的危险,攀高摸索,制定自救方案,并与洞外的抢险方案不谋而合,实属万幸。他是名符其实的老英雄,成为了二等功荣立者。
藏族战士多吉才让,不顾缺氧,摸黑整理工具器械,以防水淹,其品质高尚,精神可嘉。
抽水机司机覃达树,在冷水中卸下重达百余斤的电机,扛到高处,保护公物,公而忘私。
副营长吴德安,在导洞支撑立柱倾倒,导洞将塌,险遭再次被堵的情况下,他不顾个人安危,毅然用肩膀顶起圆木,让遇险的官兵从他的腿下爬出,表现出了英勇顽强,不怕牺牲的大无畏精神。
被堵人员在生死考验面前都表现出了良好的心理素质,由慌乱到稳定,相互支持相互鼓励。洞外人员不顾生死拼命往里冲,一心只为抢救战友脱险。比如杨志峰(二等功荣立者)、李再益(二等功荣立者)以及刘生、张博怀、袁增产、孟忠俊、仲功礼、李三虎、成耀华、马建箱、李保存、郑新成、朱玉富、苌根京、党佰发、马成荫、孟树林、李康焕、赵志华⋯⋯等人,他们除顽强拼搏、吃苦耐劳、积极参与抢救和自救外,还能够面对生死,高唱革命歌曲、讲英雄故事、送关怀温暖等,不少人用"豪言壮语"鼓舞了士气、稳定了情绪,提高了大家战胜困难的信心,为新兵们树立了良好的榜样,为抢救脱险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不少人得到了立功、受奖、表扬等表彰和奖励,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
从早到晚,抢救不停。顾不上吃饭、喝水。随着时间的推移,洞外官兵的心情越来越沉重。洞内的氧气耗完了吗?饥渴还能忍受吗?涌水量控制住了吗?人还都活着吗?
不管怎样,抢险指挥部的领导还是做出了一个可怕的决定,紧急清理几间空房,备用草袋白布单等,准备停尸。
一百多条人命啊,令人毛骨悚然。当场有人哭泣流泪。
次日凌晨一点多。经过超十四个小时的奋战,127人全部脱险。除少数身体较弱的战士在饥饿、疲劳、缺氧的环境下晕倒外,其余人员均很少受伤,而受伤者基本上都是抢险者的擦伤、划伤、磨伤、累垮、晕倒等。
坚定的信念、平静的心情、正确的指挥、完美的方案、拼死的精神、军民的合作、神奇的钢管……等等。都是战胜塌方的关键。
袁武学、潘建学、吴德安、吴扬然、多吉才让、覃达树、李再益、杨志峰……等,则是战胜塌方的动力,更是战胜塌方的英雄,也是我们大家永远学习的好榜样。
4月5日,兔年清明。我们127名英勇的铁道兵战士却奇迹般地逢凶化吉、死里逃生,并谱写了一曲共产主义的壮丽凯歌。
当时的《人民日报》、《解放军报》、《青海日报》等多家报纸纷纷刊登了长篇报道:《共产主义精神的赞歌——记八九三四七部队风雪高原战塌方的英雄事迹》。
英雄铁道兵的历史上又增添了光辉的一页。军民团结,鱼水情深,在青藏铁路建设中成为佳话,铁道兵的军旗更加鲜艳夺目、更加光彩照人。
在此之后,还有一个小小的故事,体现了人们对关角隧道英雄的崇敬和影响。
二营有位副连长去西宁出差,他平时就不太注意军容风纪,就是部队经常讲的有点"稀拉"。
上街时他披着大衣,衣帽不整,结果遇到了几名执勤的部队督察。督察让他站住,问他:
"你知道不知道内务纪律条令?"
他说:
"知道呀,上导坑、下导坑、拱圈、扩大、中层、马口、边墙、铺底、仰拱……"(全是隧道施工名词)。
"停停停,你说的是什么我们听不懂,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铁道兵,钻山沟、打隧道的"。
话音刚落,督察啪的一个敬礼:
"首长好!你们肯定是打关角隧道的吧,你们的事迹太感人了,太辛苦了,向你们学习,向你们致敬,请您把衣服穿好,赶快去忙吧"。
副连长本来是想捉弄一下督察,没想到竟然会如此,他赶紧穿好衣服,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今后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没想到当铁道兵光荣,当关角隧道的铁道兵更加光荣,更加了不起,更加自豪和骄傲。
天路"咽喉"施工忙,军民团结战塌方。惊天地 泣鬼神的英雄壮举,谱写了一曲不朽的英雄赞歌,永远流传,永载史册。
《铁兵英雄战塌方》
兔年清明不寻常,
铁兵关角战塌方。
党政军民齐参战,
壮举震惊党中央。
自救互救奇迹创,
英雄群体闪金光。
百名官兵均无恙,
天路壮举永辉煌。
注:文中图片除袁武学发来的合照外其余均来自网络
二0二三年四月四日于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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