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建军节,每到这个时刻我会想到我曾经是一名军人,在那激情燃烧的岁月,我在绿色的军营尽情挥洒青春汗水和一腔热血,谱写出人生最为难忘的一段乐章!
2004年初秋,我们4位老兵携带妻子应邀重返大兴安岭,参加大兴安岭特区成立40周年庆祝活动,从加格达奇一路北上,行程数百公里,直抵中国北极——漠河北极村,旧地重游,感慨万千。
在许多人的记忆中可能早已忘记,在我军的编制系列中,曾经有这样一支英雄的部队,他们扛枪不打仗,仗打到哪里就把铁路修到那里,建起一条条炸不跨、打不烂的钢铁运输线,从而保障了战役的最后胜利。这就是已经淡出人们视野,退出解放军现行编制的人民铁道兵。
我曾经是这支部队的普通一兵。 我于1962年底入伍,来到最早开发大兴安岭的铁道兵第3师,算是1963年春季的兵。1964年9月18日,为加速国防工程和西南地区铁路建设,中央军委批准铁道兵扩编14.4万人,总兵员达到37.2万人,共有13个师、60个师属团,3个独立团。其中5个师担负成昆铁路建设。
后来,根据建设北京地铁、援越抗美铁路修建等任务,又组建了铁道兵第14师、第15师,为出国的铁道兵部队配备了高炮团。到1974年底,铁道兵共有3个指挥部、15个师、3个独立团、3所学校、3所野战医院、1个科学技术研究所等单位,总兵员达到43万人,是铁道兵历史上人数最多的时期。
1964年11月,铁道兵三、六、九师大部队进驻大兴安岭,按照林区开发会战的整体设计,采取了统一指挥,分段突出,逐段推进,主体工程与站后配套工程紧密结合,迅速形成生产能力的打法,发扬战争年代那种“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在高寒禁区向冰河雪岭开战。
1966年10月首先在加格达奇至塔河铺轨通车,打通了岭南与岭北的交通,使嫩林线直达大兴安岭森林腹地。
大兴安岭的湿地
铁道兵三、六、九师,特别是铁三师在大兴安岭奋战了20个春秋,直到1984年,随着国家建设事业的需要脱下军装集体转业。在这20年里,铁道兵的足迹踏遍了大兴安岭的山山水水,他们的汗水融化了北疆这块冻土。他们将设想变成了现实,在大兴安岭林区修筑铁路847.26公里,桥梁6,552米,隧道10,575米,涵渠13,529米,房屋建筑305,745平方米。
在这条贯穿于大兴安岭森林腹地的钢铁大道下长眠着300多名奉献者的英灵。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正是因为有了铁道兵这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英雄部队,大兴安岭才有今天的辉煌,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代无私无畏,勇于奉献的最可爱的人,大兴安岭人民才有今天丰富多彩的生活。
关于这段历史,有铁道兵开发大兴安岭纪念碑为证。碑文这样记载: “八万里兴安,茫茫林海,铭记着大兴安岭开发建设先驱者们。他们用热血、用青春、用生命谱写了一首首大兴安岭开发建设的凯歌,历史不会忘记,大兴安岭人民不会忘记——铁道兵三、六、九师在大兴安岭建立的丰功伟绩。
1964年,遵照党中央、国务院和中央军委的指示,中国人民解军铁道兵三、六、九师八万官兵进军会战大兴安岭。广大指战员在举世罕见的“高寒禁区”爬冰卧雪,宿露餐风,英勇开拓,顽强拼搏。在林区各族人民支援下,到一九八三年底共修建铁路七百九十二公里,桥梁一百二十四座、隧道十四座,为开发林区,建设边疆做出了重大贡献。为铭记他们的光辉业绩,缅怀英勇献身的烈士,特立此碑。中共大兴安岭地区委员会、大兴安岭地区行政公署公元一九八八年七月一日。”
1988年7月28日,中共大兴安岭地委、大兴安岭地区行署,在加格达奇北山隆重举行“铁道兵开发大兴安岭纪念碑”落成典礼。以此铭记铁道兵开发大兴安岭,铭记为开发大兴安岭而光荣献身的铁道兵烈士。
铁道兵开发大兴安岭纪念碑座落在加格达奇北山,即现在的北山生态园内,由全国著名军事书法家李铎书写碑文。纪念碑由三个部分组成:主碑是两根高耸的不锈钢轨,宽1.3米,高20米,中部由一个铁道兵的徽章连接,象征着大兴安岭开发建设20年。
主碑的后面是用花岗岩和大理石建造的附碑,宽10米,高3米,厚1.5米。附碑的正面是“铁道兵开发大兴安岭纪念碑1964——1984”的题词和两幅反映铁道兵施工场面的浮雕,背面是纪念碑的碑文。主碑的前方是一头昂首挺立的驯鹿雕塑,象征着边疆各族人民对铁道兵部队无私援助的深情爱戴。
我们是第一批进驻大兴安岭的部队,到了加格达奇。当时加格达奇还称为加格达气,属于自然村庄,周边缠绕着高高的大兴安岭山脉。加格达奇是鄂伦春语,意为“樟子松生长的地方”。到去上世纪七十年代末,鄂伦春族结束游猎的原始社会,下山进入社会主义社会,已经整整50年了,中央台的新闻也提到了这一点。
还有那首传唱甚广的歌:高高的兴安岭,一片大森林,森林里住着勇敢的鄂伦春……
当年的铁道兵营地
那时的大兴安岭还是一块未被开垦的处女地,山连着山,山谷中河溪纵横,满山遍野是参天的原始森林,林中有数不尽的山珍异宝,地下埋藏着丰富的矿物资源。
在我们进驻之前,国家曾两次派员想开发大兴安岭,都被恶劣的高寒逼出了禁区。1962年铁道兵三、六、九三个师8万余人奉命会战“高寒禁区”,直插密林深处,向纵深挺进。
会战指挥部(505)设在加格达奇。这时的加格达“气”改成了大兴安岭特区政府所在地——加格达奇。在铁道兵副司令员郭维城(505部队司令员)、政治委员罗玉川(林业部副部长)统领下,三个师拉开了会战帷幕。静悄悄的山林,第一次被响起的开山炮声、伐木的油锯声惊醒。方圆数百公里被铁道兵各支部队分割、包围,整个林海沸腾了。
60多年过去了,回首往昔,种种在艰苦中奋战的经历以及我英勇牺牲的战友,依然历历在目。
在大兴安岭开道修铁路,首先要对付的是严寒。当时环境恶劣,防寒设施尤为简陋,很多士兵一时难以适应,常常半夜被冻醒,甚至根本难以入睡。后来为了取暖,大家索性爬起来,围着用废气油桶改成的铁炉子聊天、唱歌。可大兴安岭的气候是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帐篷内冷热不均,很多战士也因此患了关节炎,不过大家依然很乐观。
严寒中的罕大犴
除了寒冷,更让人煎熬的是蚊虫和瞎蠓的叮咬与饥饿。在三年自然灾害的影响下, 开始部队也吃不饱,成天是高梁米、脱水干菜、竹笋、海带,咸黄豆、冻白菜,长期吃不到新鲜蔬菜,许多人的视力下降,有的战士患了肠胃病。为此,团里号召开展“四好连队”、“五好战士”、“五好食堂”活动,炊事班生豆芽、做豆腐、养猪,粗粮细做,尽量改善战士们的生活。
到1965年以后,伙食才有了明显的好转。当时部队缺乏现代化施工设备,全靠人扛肩挑,条件好的地段,也只能派用上胶轮手推车。
官兵们为了尽早开发大兴安岭,热情高涨,几乎天天会战,三天一小战,五天一大战,干得热火朝天。
初春四点钟,天刚蒙蒙亮,炊事班老兵就到河边破冰挑水,准备烧火做饭。 在大兴安岭工作,还要学会与寂寞作斗争。当时的大兴安岭连队,只有一部电话机,且只通团部;收音机全连只有一台,各班仅配有马灯照明。直到1965年,连部才有了自己的小型发电机,也只供电到晚九点,与外界的所有联系都依靠通讯员送来的家书与报刊。
娱乐活动也很少,生活很单调,偶尔团部才送来一场露天小电影。那是官兵们最大的精神享受。
为了早日完成任务,官兵们习惯了清淡的生活和紧张的施工,老兵们一次次推迟探亲假期、推延婚期,父母病危、病故的电报压在床头,默默承担着内心痛苦,很多人心里想着夏天是施工的黄金季节,冬天再安排假期吧。可一到冬天,又是隧道施工,又是冬训,更不分昼夜,分班轮流抢进度,与亲人的团聚又无限延期了。
其实,我们只是希望尽早把铁路修进大兴安岭,将大兴安岭生产的木材运送到祖国各地。记得当时有一句赞扬铁道兵的话语“逢山开路,遇河架桥,铁道兵面前无险阻;风餐露宿,沐风栉雨,铁道兵面前无困难”这是叶剑英元帅当年给铁道兵题词里的两句话。这个赞誉对在大兴安岭“高寒禁区”架桥铺路的铁道兵战士来说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大兴安岭已走过60多年开发建设历程,多想再次站在加格达奇的大街上,望着通向大兴安岭的一条条坦途、一座座桥梁,任往事涌上心头,那段火热激情的岁月,也是我们铁道兵激情昂扬的日子。
我们一起入伍的老乡有多人已长眠在这里,与青山森林为伴。 每逢建军节来临之际,作为一个军人,我深深祝愿,为国家作过巨大贡献的大兴安岭永远长青,更加繁荣昌盛。
编辑:兵心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