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长篇纪实小说——《铁雪之恋》(第三章)

 

第三章 新兵训练场

托克逊的新兵训练场,坐落在一片广袤的戈壁滩上。这里的风仿佛发了疯一般,带着漫天的沙粒,呼啸着席卷而来,打在人脸上,生疼生疼的,就像无数颗小石子砸在脸上。丁铁军、聂冬青等十二人被分到了新兵八连一排一班,罗颜红班长背着手,迈着有力的步伐,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他的脸黑得像锅底,眼神中透着严厉与坚毅:“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老百姓了,是兵!既然是兵,就得有个兵的样子!”

开饭的时候,场面一度混乱不堪。大家都饿坏了,围着大饭桶拼命挤,都想快点打到饭。梅松也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突然,他惨叫一声:“我的帽子!” 原来,他的羊皮帽不小心掉进了饭桶里,在一片混乱中,被挤得越来越深。他急得直跺脚,眼睛都红了:“那是我妈给我缝的!” 罗班长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嘴角挂着一丝不屑:“抢吧,不出一个星期,保证你们看到饭桶就腻了。”

训练的日子开始了,艰苦程度远超大家的想象。天还没亮,军号声就划破了寂静的天空,嘹亮而又急促。大家迅速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列队,喊着口号出操。此时,后勤却出了故障,手套和口罩迟迟没有分发下来。新兵们只能冒着零下十几度的低温和凛冽的寒风,坚持训练。寒风像刀子一样割着他们的脸,手也被冻得通红,一握拳,就钻心地疼,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梅松一边搓着冻裂的手,一边龇牙咧嘴地抱怨:“这鬼地方,比我们那儿的冰窖还冷!我这手都快冻掉了。” 聂冬青看在眼里,心疼不已,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手套摘下来,塞到梅松手里,没好气地说:“戴我的!再叫唤就罚你多跑三圈!” 其实,他心里清楚,梅松从小没吃过什么苦,这细皮嫩肉的,可别真冻坏了。

日复一日的操练,大家的新军装都遭了殃,被磨得破破烂烂。战士们只好开始学着用针线包缝补军装,一个个笨手笨脚的,针线在他们手里就像调皮的孩子,怎么也不听使唤。罗班长对大家的要求极为严苛,仿佛要把他们打造成一支无坚不摧的钢铁之师。他的训练强度极大,每天的训练量几乎超出了大家的承受极限,想把他们每个人都锻造成精英中的精英。

很快,个人的体能和素质优劣就显现了出来,在训练成绩的排名中,聂冬青凭借出色的身体素质和顽强的毅力,名列第一,很快就被提拔为副班长。丁铁军也表现不俗,成绩居前。而梅松和白成昆则成了落后的 “尾巴”,他们两个在训练中总是有些怕苦怕累,特别是梅松,稍微受点皮肉之苦,就叫苦连天,甚至还动起了装病吃病号饭的念头。聂冬青和丁铁军为他们两个操碎了心,总是在关键时刻替他们挡下罗班长的批评,还想尽办法帮他们提高训练成绩,为此闹出了不少笑话和故事。

还有那个张四果,不得不提。他家里兄弟姐妹多,他排行老四,家里人都叫他 “果果”。这张四果年纪小,个子也不高,脑袋圆圆的,脸圆圆的,连眼睛和鼻子都是圆圆的,看上去十分可爱。别看他年纪小,可心眼不少,八面玲珑,很有点江湖气。一看聂冬青刚被宣布提拔为副班长,他马上就凑了上去,又是递水,又是帮忙整理内务,一副阿谀奉承的样子;对丁铁军,也是满脸堆笑,极尽讨好。可对性格比较软弱的张君,他就换了一副嘴脸,时不时地欺负一下,指使张君帮他干活。这小子特别会演戏,能说会道的,演什么像什么,可在军训项目上,成绩却不太理想。梅松、白成昆再加上张四果,这三个小子在训练科目上都落在了后头,有点掉队的迹象。于是,罗班长专门召开班会,对他们进行批评帮助。会上决定,罗班长、聂副班长、丁铁军对他们三个进行一对一帮扶,就像在黑暗中为他们点亮一盏明灯,希望能让他们尽快跟上大家的步伐。经过一番努力,好不容易才让他们适应了这种紧张的训练生活,开始慢慢朝着队伍的前列靠拢。

后来,丁铁军在新兵连渐渐崭露头角。一次偶然的机会,连长发现他不仅能识谱,还能指挥大家唱歌,那节奏感把握得十分精准,指挥动作也有模有样。于是,连长一纸调令,把他调到连部当文书,还让他负责指挥全连教唱军歌。这可是个不小的荣耀,而且他还享受了一项特殊的待遇 —— 和连队理发师孙志伟住一个双人单间。说是双人间,其实就是在房间中间挂了块帘子,前面是理发室,后面摆着两张小床。孙志伟也是江阳市的老乡,他个子不高,长得黑瘦黑瘦的,眼睛却特别大,眼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平日里,他总是不声不响的,一门心思扑在自己的理发工作上,看起来十分沉稳。可别小看他,在连队里,他可是个很有地位的人,不管是军官还是战士,每个人都得找他排队剃头理发,他的手艺那是没得说。

丁铁军和孙志伟住在一起后,这个单间理发室就成了老乡们的娱乐房。但凡大家找到了好吃的,特别是有辣椒的东西,就会悄悄约上几个好朋友,一起来这里聚餐。一开始,主要是原来鼓岭的三剑客,外加白成昆、毛少龙等人,后来,居然偶尔还能拉来三个女兵加入聚餐沙龙,大家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热闹非凡。聂冬青带来的那个小铝锅,此时就派上了大用场,成了娱乐房里必不可少的小火锅,煮上一锅热气腾腾的食物,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驱散了训练的疲惫。

一个星期日,阳光明媚,难得的好天气。孙志伟发现煤油用完了,没有煤油,他就没法磨剪子,只能停了理发业务。他找到丁铁军,约他一起去买煤油。两人提着个破油桶,踏上了寻找煤油的路程。他们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村庄,太阳越来越毒,脚底板被滚烫的地面烫得火辣辣的,仿佛要被烤熟了,脸上也直冒油。走了大概十里地,愣是没找到一家卖油的店。就在他们又累又渴,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维吾尔族小丫头。这小丫头名叫阿拉尔汗,头上梳着几十条细细的小辫子,像一条条黑色的小蛇,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大大的眼睛,犹如两颗黑宝石,闪闪发光,还有那高高的鼻梁,透着一股异域风情。让人惊讶的是,她能讲一口流利的汉语,对当兵的还特别热情。得知他们在找煤油,阿拉尔汗立刻自告奋勇,带着他们七拐八拐,终于买到了煤油。为了感谢这个热心的小女孩,丁铁军和孙志伟把随身携带的两个馒头全给了她。阿拉尔汗接过馒头,一只手捧着一个,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不离不弃,一直跟到了营房的理发室。

从那以后,每个星期天,阿拉尔汗都会骑着小毛驴来玩。孙志伟也早早就给她准备好了馒头,两人相处得十分融洽。阿拉尔汗对理发这门手艺充满了好奇,总是在一旁认真地看着孙志伟给战友们理发,还时不时地问这问那。孙志伟也很有耐心,一点一点地教她。渐渐地,他们这一大一小的民族情谊变得越来越深厚。背地里,孙志伟还偷偷跑到阿拉尔汗家做客,骑他们家的马,喝他们家的奶茶,学维族话,和他们一家人都成了好朋友。

可从那以后,炊事班的馒头和米面就开始莫名其妙地不翼而飞。谁也没想到,十几年后,阿拉尔汗长大了,竟然追到了四川,找到了孙志伟。而孙志伟当时正好和老婆离了婚,他们俩人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可想而知,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孙志伟和前妻离婚,说不定也和阿拉尔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再后来,他们还开了一间新疆羊肉串小吃店,孙志伟一边给人理发,一边卖羊肉串,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还生了一个可爱的混血儿。这事,后来成了当年战友间最大的喜剧八卦,每次聚在一起,大家都会拿出来津津乐道一番。

军训的日子在紧张与忙碌中悄然流逝,转眼间就要结束了。最后的日子里,训练变得越发紧张,因为全营各连队要进行操练和素质科目比赛,包括军容军貌、内务整理和卫生评比等等。聂冬青所在的八连一班各项指标都名列前茅,是大家公认的优秀班级。

八连一班不仅军事训练出色,在文艺方面也很有天赋,俨然成了一个 “艺术班”,在全营都出了名。于是,营部把全营的文艺演出编排任务交给了他们班。营部还特意派了几个很有文艺才华的女兵过来,一起商量演出节目。大家围坐在一起,开了一个专门的会议,研究如何组织排练以及确定节目内容。

在会上,大家认识了这几个女兵:一个叫顾银燕,长得端庄严肃,模样还不错,是个擅长写歌作词的女秀才,脑子里总有源源不断的灵感;一个叫白雪,是个跳舞的好苗子,漂亮得光彩照人,让人都不好意思勇敢地正视她;一个叫朱巧芝,是个北方姑娘,年纪不大,长得俏皮甜蜜,一笑就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是天生就很会表演的材料;还有一个叫姚书娟,来自农村卫生院的护士,她的嗓子特别好,唱起歌来动听极了。

通过这次会议,首长们了解到,论艺术爱好的水平和全面能力,丁铁军是最好的。于是,他被委任为临时表演队队长。在丁铁军的亲自领导下,大家一起确定了表演的节目,然后就紧锣密鼓地组织排练。时间非常紧迫,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必须保证演出成功。丁铁军还把维吾尔族小姑娘阿拉尔汗也列进了表演名单,让她表演维吾尔族舞蹈,就当是地方老百姓的代表节目,为演出增添一些民族特色。罗班长也被安排了节目,他负责为大家演讲阿拉沟先头部队的奋斗故事以及各方面的注意事项,让大家提前了解未来的工作环境。

 

编辑:周健(老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