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诗社

【清明祭】父亲母亲,活在我的诗里心里




 

‖ 故乡,唤我走进童年……

 

离开老家半个世纪

走了好远好远的路

回望故乡

还清晰地记得那眼蓄满童趣的石臼

涌动的情感会拧成泪水

打湿记忆

 

忘不了那头老牛卧在披屋

咀嚼稻草的声音很悠闲很亲切

它不像是因为饥饿而咀嚼

神情在欣赏窗外亮汪汪的月光

稻草还散发着田野的气息

不时地从门缝蹓进我的梦里

每夜都乖巧地给父亲捂脚

我睡在他的身边

童年的梦里不再滞留恐惧

蛇的影子很难钻进梦境

制造慌张的情节

睡相安然

梦也安然

 

记得那年我五天高烧不退

村里没有医生

父母每天傍晚给我喊魂

从村野喊到床前

苍凉的喊声里有父恩母爱

一种温暖涌进心里

离开老家远行

多少年,我忘不了那次喊魂

 

常言说,叶落归根

我知道,人老了恋乡

故乡,这是安放灵魂的地方

 

‖ 父亲灯盏里的最后一滴油

 

当油灯将燃尽时

会猛然一亮后熄灭

父亲走时

也有“回光返照”

他一直躺着

等我回来

 

记得那天傍晚赶回老家

久卧的父亲突然自己坐起身来

牵着我的手说

——你腿脚不好

就是放心不下你

——声气很沉重

 

父亲后来说饿了

他竟然吃下一大碗肉丝面

然后静静的躺下了

他生命的钟摆

停在第二天早晨5点17分

 

为牵挂亲人

牵挂待了86年的人间

父亲灯盏里的最后一滴油

燃烧得十分灿烂

安详

 

‖ 母亲腌制的雪里蕻

 

一生中最苦的三年

是在石咀中学读初中

学校只供应主食不供给蔬菜

只能从几十里外的家乡背一罈子腌菜

维持一个星期的生活

那是母亲腌制的雪里蕻

即便夏天到星期四会有霉点

我照样吃得很香

菜里有她的辛劳

 

记得冬天

母亲把晾干的雪里蕻用刀剁碎

夜深了,还能听见咚咚的剁菜声

冰冷冰冷的菜刀

冰冷冰冷的菜叶

冰冷冰冷的厨房里

母亲的剁菜声持续到鸡鸣

她其实很累

肩膀和手腕都酸疼酸疼

刀声却是不歇

 

在校住读的日子

那罈腌菜就放在我的床头

梦里,也有雪里蕻的清香

老了,我还记得那种味道

弥漫在枕边……

 

‖ 母亲,喜欢用乡音唤鸡群归笼

 

忘不了,晚炊的时候

母亲总是站在厨房外张望

然后,“咕咕、咕咕”

辛勤地用乡音唤鸡群归笼还巢

还不时回转身瞅瞅灶塘

担心柴火停止哔哔剥剥的燃烧

 

厨房西北角就是村头

往北再没有人家

有的是一处放养鸡群的草坡

浅草丛里有蚱蜢、蚯蚓

收了翅膀歇息的小豆娘

还有好多不知名的虫子唧唧啾啾

早晨奔出笼子的鸡群

不愁一天的食粮

 

母亲唤回鸡群,扎好笼子

晚饭就熟了。她会站在门外

喊我的乳名,一声紧,一声缓

很有耐性的声音

带着饭香,带着母爱

至今在我心里走动

 

‖ 父亲的中国年

 

前一年就寻摸到这棵老树蔸

父亲高兴得像捡到一块金元宝

搬到太阳下一遍遍地干燥

让它站在老屋外令村人艳羡

 

这尊粗糙的老树蔸

不怕烧成灰失去价值和尊严

不企求做成根雕抹亮艺术的光芒

大年夜,它只坐在堂屋里

让我们一家人围着看它的燃烧

烧出红红火火的寓意

预兆来年吉祥

 

它在父亲的眼里高贵起来

成为火神的象征

跃动的火苗映在父亲眼里很庄重

父亲也跟着神圣起来

我们都很敬佩他的魄力

拢这么大一家人

热热闹闹地围着老树蔸

瞅着燃烧起来的火焰守夜

守老辈的传统和规矩

 

从此,那尊老树蔸就坐在我心上

每个年夜都燃烧得红红火火

中国年在乡愁里如此生根

长出浓浓的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