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 过 故 地

李雪太 /铁四师

 

与 战 友 书

——给烈士龚冬保
 

天山峰峦

那颗幽蓝的星

此刻

又为你准时点亮了一盏小灯

那天起床

你甜甜地说梦——

一只燕子

飞往湘家一间草棚

大家笑得没眼，因为

话务班有一个叫燕子的女兵
 

在掌子面

那罪恶巨石塌砸下来的一瞬间

你是直直地站着

脚向东南

两点一线

一直连向洞庭
 

你背着铁路踉跄了这么多年

好好歇息吧

不要说你是妈妈的独苗

我知道

妈妈喊你回家吃饭会充血嘶哑

妈妈望天山会双目失明
 

“叫儿的坟墓向东方，

叫儿永听火车长鸣。”

我们捧着被你走串的歌词

三柱清香袅袅婷婷

一只燕子盘旋在你的门额

嘤嘤几声


 

天 山 春
 

草色遥看近却无

那是春的盖头

一枝红杏出墙

也仅仅是春天的头条广告
 

小南风越河过岭

在玉门关小憩之后

搬着梯子爬上天山

喊醒鹅卵石的青春

雄起一架架宁折不弯的骨骼

给雪莲点上血的蕊

每滴血的炸开

就是一颗鲜红的五角星
 

春天真的到了

天山之春

依稀着荡人心弦开山号子

分明高高地站着——

倒而无憾的天山筑路人

 

走 就 走 吧

 

走吧

不须回头

恕我提醒

前面有一个九十度的拐弯处

再向前走，

就是你梦中的海市蜃楼
 

走就走吧

没必要说以后……

我也不会告诉你

我会在拐弯处收拾起你那声湿沉的长叹

挂在别人永远不会发觉的地方

风干

留着这一生

下酒

写于202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