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熊运和(当年照片)
周围的草并不高,大多是小草。但越往里走,草越发高起来,有的一人多高。
当我们翻过一个深草坡,才发现一块块开垦出来的处女地上,露出一大片一大片望不到边的金黄小麦。那高高低低的麦杆顶端,驮着沉甸甸的金穗,跳着闹着,不停地向我们点头。我想,那是在向我们表示欢迎吧?
到达麦地边,正在施工的操山东口音的农场战友介绍说:“这块土地非常神圣,又十分富有。种下去的农作物,管理并不多,几乎凭自然。”
总字541农场战友开荒场景
这使我突然想起一本杂志上介绍的关于北大荒的一首歌谣:
北大荒,真稀奇,
野兔与你作游戏,
棒打狍子瓢舀鱼,
野鸡飞到饭锅里……
北大荒的土地肥到了家,
黑腻地里冒油花,
播下种子就发芽,
插根木头就开花……
我想象着:这一望无边的肥沃土地莫不是几百几千年前的树木,山花、野畜随着时代的变迁,一代一代自然倒在这里,腐朽着,化成能生长万物的肥沃土壤,专等我们这一代来开发、利用、收获、造福后代吧?
割麦的劳动是艰苦的。由于刚下过雨,有的低洼处水还积存着,脚踩在稀泥烂滑的土地里达半尺多深,拔腿都困难。尽管如此,说不清是一股子什么劲儿,每人两根儿垅,干的热火朝天。割麦时,大家弯着腰,左手揽过一把湿漉漉的麦禾,右手挥镰齐根儿顺手往斜下里一带,两把三把就是一捆。尽管几千次不断地重复动作,遍身泥浆,难受极了,但大家甚至不愿意直一直酸痛得几乎要折了的腰。实在难熬了,就反手将镰刀把横在腰间硌两下。有的站着割不动了,就跪在泥里割,用膝头向前蹭。这几乎是在拼命。兄弟农场的首长看到这样的劳动场面,感动地哭了,他们赞叹地说:“真是钢铁战士!”
尽管辛苦,但部队团结友爱的精神、品德,时时在这个集体迸发出来,往往先割到头的战士顾不得直一下腰就立刻为那些还没有割到头的同志割起来。其实,这只是直直腰休息几分钟的事儿;一人有了伤痛,众多战士马上帮助求医,包扎。这种精神恐怕只有这样的部队,或参加过这样劳动的人才有深刻感受……
七0年九师政治部编印的政治工作简報(作者留存)
正午时分,兄弟农场及我们部队炊事班均送来了丰盛的午餐。战友们吃的很开心。我喝着白白的豆浆,饶有情趣的放眼四望,尽管天空还阴沉着,但不时飘滚云朵,既像顽皮的追逐的儿童,又像一群少女在纵情欢歌跳舞。远处,那清纯如洗的草原上好像时而出现的片片“白云”,其实那是羊儿在戏耍、追逐;时而又能看见一群群棕色的斑点在跳跃,那是马群在纵情奔驰。空中鸟儿飞翔,地上金色麦浪翻滚,构成了一幅优美的草原风情画卷。看到这些,疲劳一下子散了许多。
收工回营地,我将八个受伤的手指包着的胶布揭开,抹上药物,又从医务室要来松节油,放在关节处,好像也不起作用,周身仍疼痛。即使如此,我坚持着,忍受着……
第二天,鄂永忠副营长又要我守家,以减轻一下身上疼痛,但我想:同志们都和我一样,难道他们不痛?为什么他们能坚持而我就过不了这一关?想到这,还是坚决谢绝了领导好意,跟着收麦大军,朝麦地奔去。
天已不那么阴沉,小草也温柔多了,草原亮丽多了;队伍更坚强了,但云儿还是那样翻滚。
我坚持割着,右手累了就用左手,手指划破了,用胶布一贴又继续干;水靴划破后进了水,干脆脱了光着赤脚……这样逐渐地战胜了自我。一天、两天、三天……十天。全营团结奋斗,终于将上千亩的小麦收割完毕。我们胜利了!兄弟单位领导和同志们也笑逐颜开,大家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抢收小麦的总结表彰会上,营长亲切地将一束大红花戴在我的胸前 。这是一朵什么花啊!我知道,这是一朵奋斗之花,友谊之花、胜利之花、幸福之花……
我默默地告诫自己,让她在胸前,不,在心中永远盛开着……
啊!一转眼过去五十多年了,那段艰苦的经历,至今难以忘怀。给我后来的人生打下了坚实基础,受益不浅,至今难以忘怀!
2021.12.2于科尔沁
编辑: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