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水到绝处是风景,寒到极致是春天


 褚丽君



      按照中国的传统节气,现在已经是农历小寒的三九天, 俗 话说"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在我居住的这个北方城市,是一年当中最寒冷的季节,树木是干枯的,小草是枯黄的,满眼看不到一点绿色,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大地静谧,色彩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呼啸的北风没有忘记这片土地,给这里的人们带来雪花和寒冷。

 

         我的许多生活在温暖的南方的朋友总是谈冷色变,他们说起北方的冷,总是不寒而栗,绝然不敢在冬天来我的家乡的。

    可他们不知道北方的冬天有许多冬趣,给我们带来多少快乐!

     小时候虽然跟随当铁道兵的父亲经常住在南方,但是不去部队的时候我们姐弟和母亲住在东北的家里,对家乡最深刻的记忆是冷,那个时候我们家住着一个不大的房子,一铺小火炕抵御不了冬天的寒冷,还要在屋子里的地上点一个火炉,每天早上母亲都会早早起床,为我们点燃火炉 ,让屋里暖和,再把我们的衣服在火炉上烤热给我们穿。

    那个时候雪下的很大,有时候甚至一晚上的大雪下得差不多和窗台一样高,门也被大雪堵住,母亲拿着一把方的大铁锹从门口向外铲开一条路。

 

冬天我们出去玩的时候少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家里,窗户上结满了霜花,有的像一棵树,有的像一个小动物,有的则像一大朵花 我们向窗户呼出一口口热汽,把窗户上面的霜化开一个小圆洞向我们看。可生活在北方的孩子是不甘心在家里待一个冬天的,经常会趁母亲不注意的时候溜出去玩。我小时候冬天玩的最多的是去外面冰上抽冰嘎(冰陀螺)。

 

     抽冰嘎去的最多的地方是院子里的水井旁,那个时候没有自来水,吃用的水都去院子里的水井挑水,每天早上水井旁边都会有许多人拿着水桶和扁担挑水,因此水井旁边结了厚厚的一层冰,这里是我们冬天最喜欢去的地方。

    水井旁边有滑冰车的,冰车是在两条稍微宽一点的木方上钉上一块木板,然后在两条木方的下面钉上两条粗铁丝,这样冰车滑起来会轻轻一些。滑冰车的时候人跪在冰车上,手里拿着两根细铁棍做成的冰钎子,冰钎子的一头弯成一个长方形方便手握紧,另外一头磨尖一些,滑冰车的时候双手握住两个铁钎子用力向冰面扎进去向前面使劲,冰车在冰面上快速滑行。

父亲不在家,没有人给我做冰车,我有时候会帮助滑冰车的小朋友,我在冰车的后面推,冰车可以不用铁钎滑的更快了,这样有冰车的小朋友可以让我滑一会冰车。但是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在抽冰嘎。

 

    冰嘎是用一块木头做的,用刀削成上面平,底下小像一个倒立的塔一样的形状,在下面尖的那里镶嵌进一个小钢珠,这样的冰嘎才能在冰上转起来,在冰嘎上面的平面上从里向外依次贴上不同颜色的彩色纸,冰嘎转起来时候在冰嘎的上面看起来会有好看的彩色圆环,再找一根小木棍,在小木棍的一端系上一根粗麻绳或者一根细布条 ,一个抽冰嘎的小鞭子做好了!

    抽冰嘎的时候小朋友们都在互相比着,比谁的冰嘎好看,比谁的冰嘎转的快,还要比谁的冰嘎转的时间长,虽然外面很冷,却也玩的开心!时间长了,手冻得像小胡萝卜似的,已经握不住鞭子了,只好抱着冰嘎和鞭子跑回家,赶快脱鞋上炕,蜷缩在炕头半天才能暖和一点。

 

     在我十五岁那年去了北大荒,只有到了那里才知道什么是冷。北大荒的冬天漫长而寒冷,冬天的风吹在脸上不是冷,而是疼,是那种刀割一样的疼,晚上气温近零下40度,即使白天出去没有四皮是万万不能的(皮大衣,皮帽子,皮大头鞋,皮手套)皮帽子上有一个毛的长方形的护鼻,可以从皮帽子的一侧拉到皮帽子的另一侧,护鼻是一定要用的,否则出去几分钟鼻子会由红变白而冻伤。呼出去的热汽在露出来的头发上,眼睫毛上结了很多的霜,两个眼睫毛时间长了会冻在一起, 要每隔一段时间用手揉开。

 

    雪下的很大,远处是雪,近处也是雪,我们的房子顶上积满了厚厚的雪,像是生长在白色大地里的大蘑菇!走路的时候一脚踩下去是一个深深的脚印,要把后面那只脚从雪里拔出来才能走下一步,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就是在这样寒冷的夜晚,我们一个冬天仍然要在连队的场院里给大豆脱粒,从晚饭后一直干到天亮,再累也不能休息 ,因为干活的时候衬衣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只要停下来感觉衣服冻身上了!


     九十年代我家距离单位大概有八、九公里,骑自行车要用去近一个小时,冬天骑自行车时候累的身上出汗,可手和脚却冻得很疼,有时候不得不推着自行车走一会,如果是下雪天更不好走,甚至要摔几个跟头。

     现在冬天的雪远没有以前那么多,进入冬天非常盼望能够下一场大雪,在我们看来没有雪花的冬天是不完美的,雪花能够带走尘埃,雪花能够清洁空气,让世界清爽,漫天飞舞的雪花染白了树梢 ,遮盖了小路,河流,楼房,世界变得如一个冰雪童话世界。


  现在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 ,许多人选择冬天去南方过冬天,可我却觉得正是因为一年有四季,宇宙平衡,万物蓬勃 ,人类繁衍生息,世世代代享受阳光雨露滋润,中华民族在几千年的文明历史中顺应自然规律有了二十四节气,这是中华民族的智慧结晶。春种,夏锄,秋收,冬藏,中华传统文化中认为冬天是收藏的季节,人的身体也一样,夏天是损耗精气的,秋天进补而冬藏,如果冬天还要在温暖的地方过,那就会继续损耗下去了。当然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只要适应就好!

     我喜欢我的家乡四季分明,春天小草柒绿,夏天繁花乱眼,秋天枫红水瘦 , 冬天白雪皑皑。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只在自己的家乡过冬天,当中午暖暖的太阳升起来时候喜欢去外面散步 ,寒冷凛冽的空气可以一扫待在家里的憋闷,那是神清气爽的感觉!如果是雪后去河边散步,更是别有一番韵味,雪后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洁净无瑕,呼吸着带有雪花味道湿润的空气,看小麻雀和喜雀在大树的枝头聊天,看小松鼠在雪地上飞快的跑过去,眨眼的功夫已经爬到大松树上去了!那真是一种享受,惬意极了!

    在下雪的时候你可以在雪中漫步,大片大片的雪花悄悄地落在你的身上,那可是来自遥远的另外一个世界的使者,它们纷纷扬扬的向你扑来,你就这样亲近它们,此时此刻你的内心是否和它们一样轻盈?

     喜欢听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这声音伴随我从小到大,又从年轻到老。


  水到绝处是风景,寒到极致是春天,虽然现在是一年之中最冷的季节 ,可是别忘了,小寒大寒又一年,过了大寒就是立春,那将又是一个温暖的春天!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作者 褚丽君

2021年1月5日




照片由作者提供
(编辑: 老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