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铁道兵战友网
越南人民军仪仗队带领六团老兵向王帮琼等英雄战友献花
又快到12月18日了,每年的这一天,我的爱人就要做一桌好菜,酌上两杯白酒,一杯是我的,一杯是王帮琼战友的。我俩于1964年12月18日参军,随后,随部队援越抗美。在援越抗美战场上,王帮琼战友为了保护北江大桥,在汽车中弹起火后,誓死不跳车,活活被烧死,壮烈牺牲。
我认识王帮琼是在1964年6月5日,那天王帮琼到我所在的石首一中,给全校师生介绍他舍已救大娘、救学生英雄事迹时认识的。
1963年10月8日,石首油炸房失火。火势非常凶猛,木房眼看就要垮塌。正好王帮琼路过,只听说:“还有一位老大娘在房里没有救出来。”他来不及多想,看见一床棉被,用水全部浸湿后,披起被子就向火海里冲,找了好久,在一个屋角边发现一位60多岁的老大娘卷缩在那里,他抱起大娘就往外冲,刚冲出门,只听“轰”的一声,整栋房子塌下来了。在场的群众围着他,问他叫什么,他笑了笑,走了。
1964年2月6日,因一连好几天下雨下雪,石首内河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王帮琼骑车去市农业局上班,路过绣林一完小旁一水塘边,水塘有3米多深,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两个小学生好奇,用树条在冰上玩,一不小心,掉进了冰窟窿里,直叫喊。王帮琼放下自行车,衣服也来不及脱,跳进冰窟窿里,把两个小学生救上来,又用自行车把他俩送到学校,交给老师。他这才回家更换衣服。
王帮琼烈士墓碑
作为学生的我们,听了他的事迹报告后,十分感动。在中途休息时,我和王帮琼聊上了,问他怕不怕,他总是乐哈哈地说:“当时,我没想那么多,只是赶快救人!”
事也巧,就在1964年12月2日我在参加当兵体检时,又碰到了王帮琼,一打听,他也是来体检,当时,心里那股高兴劲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许久才放开。到了12月18日,是我们新兵起运的日子,那天石首县城像过大年似的,人山人海,到处是红旗招展。我们这批兵有420人,每个新兵家里都来2至3个亲人送行,加上围观的群众,几千人,真是热闹非凡。
我和王帮琼在一个班,他当时是临时班长,我就站在他身后,心想:王帮琼是干部了,我们在一个部队,有他关照,那该多好呀!那时,石首交通是以水路主,因为靠长江,于是,就用船来运送我们新兵。在船上,我和王帮琼铺挨铺,一路他给我讲了许多有趣的事儿。坐了一天一晚的船,第二天晚上8点30分到了长沙军转站。万万没想到的是在长沙军转站,我和王帮琼分开了,他到湖南洪江市进行新兵训练,我被分到湖南娄底市进行新兵训练。分别时,可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刷刷往外流。原本想,有一个好老乡在一个部队多好呀,可又分开,难舍难过的心情可想而知。
铁六团老战士向王帮琼烈士默哀
后来,我们各自进入了紧张的新兵训练,1965年4月17日又接到军委的命令,开展战备训练,一直没有联系过。1965年6月26日,我们随部队入越,因为王帮琼在三营,我在二营,即使在入越前,在友谊关宣誓时,也没有时间去和王帮琼见面。
入越后,由于战争十分残酷,我俩只通过两次电话。他在三营十连当文书,我在二营部当文书。可就在1967年4月23日深夜接到三营十一连指导员的电话,要我请假赶到师医院,说是我的好战友王帮琼牺牲了。这个消息像晴天霹雳,我接到电话就像失去了知觉,立即驱车到师医院,见到我的好战友,王帮琼全身是黑色,都烧焦了,原来1.76米的个子缩成不到1.2米了,顿时,泪如泉涌。
事情是这样的。1967年4月21日下午3时,汽车驾驶员何为华正在保养汽车,六团三营管理员告诉他十一连伙房没有煤,请他去帮助拉一趟。那天天气晴朗,能见度高,敌情通报下午四时将有30架次敌机袭击拉煤的北江地区。何为华面对这一情况,向管理员表示坚决完成任务。
拉煤需要装煤工,班排战士都去现场施工了,缺乏人手。这时给养员贺家营、文书王帮琼表示,没人我们去。后又加了战士杨启辉三人同司机何为华去装煤、卸煤。杨启辉坐在副驾驶室。文书王帮琼、给养员贺家营就站在汽车上面。
汽车驶出便道,跨过铁路,上了越南的一号公路,正当汽车准备上北江大桥时,防空枪响了。司机何为华心想冲过大桥最多只需要三、五分钟,他加大油门快速冲向大桥。
正当汽车开到北江大桥的第一孔时,忽然听到敌机刺耳的怪叫声,紧接着在一阵密集的炮火声中,几声轰轰巨响,敌人的重磅炸弹在大桥周围爆炸了。霎时,阵阵汽流带着弹片、碎石、泥土向他们袭来,车上备用的汽油桶被弹片击中,顿时,浓烟烈火随着气浪冲进了驾驶室,汽车成了一遍火海。王帮琼、贺家营互相扑打着全身的烈火。何为华的衣服和坐垫也起火,汽车也被硝烟吞没,什么也看不见,左胳膊也不听使唤了。在这紧急情况下,何为华忍着剧痛,咬紧牙关,双手仍紧握方向盘。这时,他想,如果大桥被炸,汽车冲到桥下,车上的三位战友就会牺牲。“要死只死我一个”,为了战友的生命安全,他准备停车,让战友们跳车后再开。王帮琼等战友见汽车放慢了速度,知道何为华战友的用意,大声对着驾驶室喊:“不要管我们,保护大桥要紧”。王帮琼心想:“停车,我们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但桥墩都是抢修时用枕木塔建成的,而且枕木上都透了一层沥青防腐油,着火的汽车停下来,就会使整个大桥燃烧起来、坍塌会带来非常严重的后果,影响运往越南南方的战争物资,影响整个战争”。
想到这里,他和车上的贺家营互相鼓励,顽强的与烈火博斗。衣服、鞋袜等全部着火了,完全成了一个火人……。驾驶室的两位战友,也互相鼓励。大桥,是南北交通的咽喉。大桥,是向南方运输军用物资的通道。
保住大桥就是对越南人民最有力的支援,就是对美帝国主义的直接打击。何为华自己给自己下达了命令,不能停车,向前开!
第二批敌机又开始俯冲下来了。敌机在嘶叫,炸弹在爆炸,烈火在燃烧,浓烟在呛人,汽车加油越来越困难,马上就有熄火的危险。
车上的王帮琼、贺家营紧张地扑打着烈火,坚决不下车。车上战友的勇敢顽强,不畏烈火,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英雄行为鼓舞着何为华,使他增添了勇气和信心。他也不顾烈火的燎烤,忍着全身多处烧伤的剧痛,两眼直视前方,猛力加大油门,汽车终于冲出了大桥。
汽车冲出大桥不远,车身已被烈火烧坏,再也开不动了。当地群众发现他们,不顾敌机的轰炸扫射,将他们抬到我军驻地,战友们立即将他们送到医院。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何为华苏醒了。可王帮琼、贺家荣、杨启辉三们战友牺牲了。何为华全身烧伤面积达85%。连队在清理王帮琼烈火遗物时,发现他笔记本有我的名字和我所在的连队。于时,连队领导给我打了电话,我立即躯车赶到医院。见他一个一米七六个的男子汉,被烧得卷成一团,全身烧伤,目不忍睹。我嚎淘大哭了一场。把王帮琼安葬在越南陶美烈士陵园。
从此,我决定把我俩入伍的时间12月18日,定为我和王帮琼战友难舍的纪念日,只要我还健在,每年这一天,我都要和我的好战友王帮琼喝酒、唠嗑、交心。
《中国援越抗美名册》
王帮琼烈士安葬在陶美烈士陵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