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成昆通车，盖世无双

 

　　第七节 孙水关1号隧道见证的壮烈

 

　　一、罕见的盐井沟泥石流

　　孙水关1号隧道是个有着壮烈经历的隧道。不仅因“文革”中的派性斗争停工了2年，而且，驻在附近盐井沟的第四工程处几个工程队曾遭受泥石流的肆虐，付出了巨大的牺牲。

　　成昆铁路沿线大部分地区属亚热带气候，雨季降水主要受孟加拉湾西南暖湿气流、太平洋东南暖湿气流的影响。降水量受下垫面的地貌影响，山地和高原有增雨效应。山地高程对汽流有触发作用，多发生地形雨。地形雨的特点是暴雨范围小，强度大，经常导致山沟暴发泥石流。

　　孙水关1号隧道工地位于大凉山的盐井沟。这里的地势是左靠大顶山，右邻锅头峰，两面高山陡峭，中间峡谷深沟。溪水顺着山涧，不停地流下来，直入孙水河。

　　1969年5月26日傍晚，盐井沟地区，狂风怒吼，乌云翻滚。瞬间，雷电交加，暴雨倾盆。

　　工程队革委会与军管部队立即研究决定：火速行动，投入防洪战斗!

　　这时，大顶山和锅头峰上的六股山水，汇集成两股巨大的山洪，奔向盐井沟。山洪奔腾咆哮，发出震撼山谷的巨响，小山似的洪峰，裹着泥沙，拔起大树，黑压压地向414、408队扑来。

 

 

　　(洪水引发泥石流·选自网络)
 

　　“啪!啪!啪!”急骤的枪声，划破夜空，震撼山谷。执勤的战士，高声呼喊着：“同志们!山洪来了，赶快上山!”

　　青年战士刘兆华正在指挥工人上山。一排职工家属住宅被凶猛的恶浪推倒。刘兆华跳进水中，用尽全身力气掀开房顶，拉出木板，将被埋在房下的四名家属和两个小孩，一个个救了出来。

　　刘兆华见到崩断了的高压线发出强烈火花，在水中嗤嗤作响，严重威胁着人们生命安全，他一个箭步冲到电源开关处，拉下闸刀。

　　汹涌的洪水，像脱缰的野马，怒吼着，咆哮着。倪志立，站在宿舍门前，保护着工友安全撤退。突然一个巨浪向着工人王永超扑来。倪志立大声喊：“快跑!”话音未落，一个恶浪把王永超卷走了。小倪一跃身猛扑过去，一把抓住王永超，用力推向了一边。

　　接着，一股巨浪象只吃人猛兽，把倪志立吞没在水中……王永超得救了，毛主席的好青年倪志立献出了壮丽的青春。

　　二班副班长、共青团员刘永东，不畏狂风恶浪，冒着生命危险，往返多次进出工人宿舍，直到指挥工人安全撤退完毕。

　　414队老队长、共产党员刘俊雄，忘记了腿伤的疼痛，毅然站在齐腰深的水中指挥战斗。青年工人李兴胜欲背他脱险，他却大声喊道：“不要管我，你们快走!”等同志们刚刚离开工棚，一排巨浪将房子冲倒，刘俊雄壮烈牺牲。

　　408队共青团员景安明，看到汹涌的洪水向工棚扑来，他毫不犹豫地冲向工棚，高声呼叫：“洪水来了，快走!”突然，一股洪峰激流打来，把工棚推倒，将他压住。在生命最后时刻，景安明用尽全身力气，对工友们说“快——走!”

　　惨绝人寰的横祸，从天而降，眨眼之间，414、408工程队数百人和大片工棚区被泥石流席卷而去。

　　正在隧道进行紧张施工的406工程队，这天又创造了掘进新纪录。这一夜，工程队技术员张洮和调度员老刘刚从隧道里走出洞口，只见大雨滂沱，闪电不断，惊雷震耳欲聋。

　　这时，挂在洞口的高音喇叭传出紧急呼叫声：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414、408工程队工棚和人员被泥石流冲走，大家快去抢救!快去抢救!……”

　　张洮猛地一惊，他将施工图往老刘手中一塞：“你快去叫人!”话没说完，他就冲进了瓢泼大雨之中。

　　张洮跑到孙水河边，一道蓝色的闪电将河边照亮：泥石流张牙舞爪奔涌而去，码头没了，沙石没了，水泥及钢材都被席卷一空。
 

 

　　(威力巨大的泥石流·选自网络)

 

　　第四工程处调来了探照灯，雪亮的灯光对着泥石流横扫，被照亮的盐井沟狰狞可怖。回水沱里，全是尸体。

　　张洮和406队的同志们立刻组织抢救。头一冒，捞起来一个，再一冒，再捞一个起来……共50多具尸体在沙滩上摆了一片，缺胳膊断腿的，血肉模糊，有的甚至连裤腰带也没剩一根。同志们找来工作服，一个遗体上覆盖一件。

　　孙水河和盐井沟在暴雨和炸雷中怒吼!听不到号啕、悲哭之声。

　　回水沱的抢救工作还没结束，暴雨中，有人听到孙水河对岸仿佛有一阵隔一阵的呼救声。

　　十几辆解放牌汽车集中灯光照射过去，只见孙水河波浪滚滚，其他什么也看不清。队长和张洮带着几个工人从上游冒险过了孙水河。他们凭着手电的微弱灯光，沿江边一路摸去，孙水河岸边的怪石嶙峋，一路磕碰着，手脚出血，全然不顾。一边走着，一边喊“有人吗?”

　　突然，一幅骇人景象展现在他们眼前：草滩上有20多人东倒西歪，大多赤身裸体，有的缺胳膊少腿。不少人眼、耳、鼻、喉乃至肚子里都灌了不少沙子、泥土。这20多个人，是被泥石流“龙头”卷起后，冲过盐井沟上的石拱桥，抛到了孙水河对岸的河滩上。

　　一辆辆救护车往返奔驰，医院手术室的灯光彻夜通明……整个盐井沟地区，汇集成抢救的洪流。

　　盐井沟山洪暴发的消息传出后，第四工程处军管会、革委会的领导同志，冒着暴雨赶到现场，与群众一起携手并肩，共同战斗。

　　铁道部军管会、四川省革委、成都军区、铁道兵西南指挥部党委和凉山州革委会等近50个领导机关和兄弟单位，立即从祖国的首都，从战略基地的重镇，拍来了一份份热情洋溢的慰问电，发来了一封封充满阶级友爱的慰问信，送来了一部部金光闪闪的红宝书，运来了一车车满载深情厚谊的救灾物资。

　　这次山洪袭击，冲走和淹死104人，伤59人。

　　二、孙水关河1号隧道再遭遇重大伤亡

　　自1969年9月，中央决定对铁道部第二工程局及下属处、队进行军管后，军管部队消除派性，解放干部，实现三结合，建立了革委会，全面恢复施工。

　　孙水关河1号隧道因“文革”中的派性斗争停工了2年。隧道洞口野草丛生，导坑坍塌，涌水漫流。

　　四处的414和408工程队的职工陆续返回盐井沟工地。广大职工誓师：“抢回失去的时间，争取早日通车!”职工们日夜奋战，南北进击，全面开花，掘进迅速，冷寂的工地又沸腾起来。

　　然而，险恶的地质灾害似乎专门与工人作对!

　　1969年12月23日，四处施工的孙水关1号隧道施工正在火热地进行中。轰!一声巨响，在四号横洞与正导坑交叉处的一块巨石塌落下来，将支撑砸断了。紧接着，又是一阵塌方，导坑里腾起一片烟尘，整个导坑都在猛烈地颤抖。

　　这场重大塌方事故，不幸降临在414工程队，死亡15人，负伤6人。

 

 

　　(洞中抢救·截屏)
 

　　414队元气大伤，奉命撤离工地，进行修整。

　　此刻，中央已经下达了1970年7月1日通车的“务必令”，四处的领导一边抚恤死亡职工，一边采取紧急对策。

　　“从凉红调406队紧急驰援!”

　　时逢春节，一个电话，406队连夜开拔。过年的肥猪刚下汤锅，捞起来，装进麻袋;来探亲的家属被队长赔着笑脸劝走：“莫怪我棒打鸳鸯。成昆通车后，保证加倍地赔‘亲热’!”

　　从接到调令，到队伍开拔，只用了大半天时间。“抢修成昆线，喊上就上，哪有什么条件可讲!”406队放下行李就组织骨干进洞察看，先将隧道中所有已经腐烂的支撑木换掉，清除塌碴，然后立即恢复施工。

　　在毛主席和党的亲切关怀、鼓舞下，战士、职工们增添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大家坚定地表示：山洪只能夺去阶级兄弟的生命财产，它却丝毫动摇不了革命战士、工人无限忠于毛主席的红心!灾害只能给我们带来暂时困难，但动摇不了战天斗地的钢铁意志和“七一通车”的决心。

　　孙水关隧道在半年内见证过两次壮烈的场面，在大自然惨重的打击面前，盐井沟工区的军民擦干泪水，包扎创伤，昂扬走上施工的战场。在毛主席关于加速三线建设的伟大战略思想的指引下，隧道打通了，桥梁造好了，路基完工了。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铁路早通车!

　　多么可爱的铁路建设者呀!理想、壮志就在眼前、脚下，就是用血肉筑成钢铁大道!

　　1970年5月6日至12日，铁二局在甘洛召开全局工作会议，传达全国铁路交通工作会议和成都军区、四川省革委会“七○四”会议精神。会议要求必须确保成昆铁路“七一”通车。

　　铁二局全体员工斗志昂扬，全力攻打所剩工程项目的歼灭战，决战形势越来越好。

　　1970年6月30日，一辆彩车开过来了，这是前往西昌参加通车典礼的彩车。彩车上坐满了去参加典礼的各族代表。彩车按时通过盐井沟时，彩车上的观礼代表们兴高采烈;迎接彩车的人们在轨道旁哭声一片。代表们并不知道，盐井沟遭遇的劫难。

　　战士哭了，工人哭了，干部哭了，家属哭了，所有在场的人都哭了……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洪承惠，1944年7月出生。1962年入伍。铁道兵一师历任战士、班长、干事，参加成昆铁路大会战。1978年转业。历任科员、镇长、街道办主任等职。2004年8月退休后，立志全力写好《成昆铁路大会战》。
 

 

 

 

首发：铁道兵文化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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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向日葵